《中医抗癌进行时——随王三虎教授临证日记》
王三虎教授作为国内著名的中医肿瘤专家，临床经验丰富，有一大批长期存活的肿瘤患者。他的研究生王星写的临证日记，以动态、真实、全面、详细的笔法对此有所记录。该临证日记在《中国中医药报》连载后影响很大。王三虎教授现在长期在尊龙凯时坐诊，故给予转载，以便对肿瘤患者及其家属提供参考。
2003年12月4日 星期四 小雨
病历四年身心欢 医生很有成就感
“我又来麻烦你了，王教授。”说话间，人已坐在我们旁边。这位老人家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花白，皱纹已显，但脸色依然红晕隐隐，穿一件深绿色风衣，围着一条大红围巾，显得格外精神。我接过病历一看，是乳腺癌术后4年，71岁了，从外貌或穿着都不易看出。“怎么好长时间不见你来？”王老师问道。“刚从日本回来，去参加在东京举行的第26届国际步行者大会了，大会3天期间每天5点起床，从10点开始走10公里，然后还要参加各种活动，我比有些五六十岁的人都精神，没有人发现我是一个癌症患者。后来还旅游了好几天……”她兴奋的给我们讲述着。我都听的浑身发热，替她感到高兴，王老师不住的点头，说道：“情况不错呀，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是吗？本来从日本一回来就来的，可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把眼角碰破了，耽误了。”说着摘下眼镜，指着右眼角。伤口已愈合，王老师看了看，开始号脉了。
她是西安某师范的一位退休教师，1999年初行乳腺癌手术，术后3月，乳房处出现数个米粒大小硬块 ，约半年后又见一黑豆大小软块，于1999年11月26日就诊于王老师处。2000年4月28 日复诊时，患者才作完化疗，面色偏黄，口干，鼻有出血，右上臂及右前胸肿胀，乳房处小结节约8、9个。舌暗苔厚，脉沉。白细胞偏低。处方是：夏枯草12g，仙鹤草30g，水蛭10g，元参12g，天花粉15g，麦冬12g，天冬12g，女贞子15g，山慈菇12g，丹参20g，赤芍15g，益母草12g，穿山甲10g。10剂，每日一剂，水煎服。患者坚持复诊，按时用药，2000年10月26日来时，乳房部结节减少至3、4个。2001年11月8日复诊，患者时觉恶心，睡眠较差，睡中易醒，舌红苔薄，脉弱。方为：炒酸枣仁30g，百合12g，灵芝10g，柏子仁12g，柴胡10g，黄芩12g，半夏12g，生地30g，生龙牡各30g，当归10g，竹叶6g，穿心莲20g。6剂，每日一剂，水煎服。而后王老师根据患者具体情况，随证加减化裁，精心调理用药，加之患者年轻的心态，乐观的态度，蓬勃的激情，治疗效果甚好。今日患者偶有失眠，盗汗，食可，舌红少津，脉弦。自觉火大，每日食梨。王老师认为此属心肾阴虚，当滋肾阴，养心神。方药: 熟地20g，山萸肉12g女贞子12g，，白芍12g，麦冬12g，天冬12g，百合12g，柏子仁12g，灵芝12g，栝楼15g，青皮12g，甘草6g。6剂，每日一剂，水煎服。
虽说治疗过程或多或少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正确治疗方法，良好的个人性情，密切的医患配合，给患者带来了较高质量的生活，甚至愉快的心情。患者2002年初，上庐山，游三峡，爬黄山，2002年下半年还到欧洲的英国、德国、法国、荷兰、意大利等9国，观览如画风景，感受风土人情；这不今年又到日本参加步行大会才回来。历经4年，患者如此健康开心，这对于医生来说不是最大的欣慰和成就吗？
2003年12月5日 星期五 多云
问渠安得清如水 惟有源头活水来
跟王老师上门诊一晃快四个月了。望闻问切，虽明白了些，但功夫还差好多，可抄方的本事，倒很是熟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我发现王老师理法方药，尤为清晰，用药上特别推崇经方，临床化裁加减得心应手，疗效颇佳。
1992年，王老师就主编了《经方各科临床新用与探索》，对经方已经初有研究。此书虽提及中医抗癌的甚少，但书中已提到关于半夏泻心汤等寒热并用的寒热错杂证探讨，有诸内必行诸外，寒热错杂于中，必然可见寒热之不同表现于一身。如口渴、唇干、舌红、苔黄与心下痞闷，腹部胀满遇寒则甚，不欲饮，或大便清稀，或小便清长；也可见舌苔黄质淡，或舌苔白，小便黄；也可见心下痞满，胀痛不舒，遇寒遇热均感不适，也可见舌红、口渴，大便溏，或便秘而小便清长等等，很难用单纯的寒证或热证解释的心下痞满为主证的病证，才可用半夏泻心汤。这应是王老师提出“寒热胶结致癌论”的基础。王老师运用经方半夏泻心汤、乌梅丸、干姜芩连人参汤等治疗内科杂病之验曾发表于1994年第2期《实用中医内科杂志》上，长期对经方的研究和运用，为后来经方运用抗癌奠基了莫大的基础。
事隔三日，刮目相看，何况十几年过去了。这么多年王老师在中医抗癌上继承、发展、创新的同时，对经方的应用在和认识也已不能同日而语。王老师临床最常用，也是我抄的最多的处方，就是小柴胡汤为主的方剂。王老师认为小柴胡汤仅用柴胡、黄芩、半夏、生姜、人参、大枣、甘草这常用的7味药，就有寒热并用，补泻兼施，和解表里，疏利枢机，恢复升降，通调三焦，疏肝保肝，利胆和胃等功能，适应证非常广泛，尤其与癌症的寒热胶结，升降失常，正虚邪实的病机相当合拍。对于肝胆胰胃等部位的恶性肿瘤以及化疗、介入治疗等引起的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头晕目眩，口苦咽干，胸胁腹中疼痛，发热不退等，只要遵照仲景的名言“但见一症便是，不必悉具”，及时应用小柴胡汤往往能收到较好的效果。小柴胡汤在抗癌中的作用如此广泛，不难想象王老师应用此方之多的原因，经方临床疗效我也亲眼目睹。
王老师认为包括《伤寒论》在内的四大经典才是中医的根源，《伤寒论》83味药，113首方，几乎都是药中之王，方中精品，历经考验，价廉易得。可以说是挖之不尽的宝藏，是战胜病魔的高精尖武器。临证之所以得心应手，左右逢源这与王老师对经典著作的学习、研究、继承密不可分。
2003年12月10日 星期三 晴
照方服药虽有效 望闻问切更重要
21位患者，足足让我们忙了一个上午。对每位细心、认真、耐心地诊治，尤其对初诊患者更要详细地解释中医抗癌的长处和优势。给患者讲清道理，使其能够相信医生，配合治疗。要治其人，先治其心，也就是“攻心为上”。
今日门诊值得说得是邓女士，49岁，家住西安尚俭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发现后进行了一个疗程的化疗，但是血象各指标显示效果不佳，而且副作用已显露，白细胞剧升，红细胞降低。患者四处求医不见好转，查阅各种相关资料之际，看到王老师编写的《古今专科专病医案·肿瘤》一书中“王三虎治白血病案”。同样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患者面色无华，神疲乏力，时感头晕、心悸，腰酸腿软，腹胀不适，舌质淡胖，苔薄黄，脉细数无力。（WBC193.1×109/L，RBC2.47×1012/L）证属血证热毒，气血两虚，精髓亏乏。以解热毒，益气血，补精髓为法。处方：败酱草30g，青黛3g（冲），公英15g，龙葵20g，半支莲18g，白花蛇舌草20g，甘草12g，炙黄芪20g，当归12g，枸杞子12g，川芎12g，白芍15g，丹参15g，熟地12g，山萸肉12g。水煎服，每日一剂。患者服药2周自觉先前之神疲乏力，腰酸腿软等症好转，舌脉也有起色。（WBC136.8×109/L，RBC3.22×1012/L）继用上方。后坚持在王老师处诊治，前后服中药100余剂，始终未用其他治疗。至2001年5月随访之时，已3年，患者能参加劳动，身体健康。”邓女士详细读过后，自觉此案和她症状相似，病情基本相符，于是照病案中的方剂服用20 余剂。服药过程无明显副作用，自觉精神好转，再查血象提示病情有所改善。患者继续服用上方20余剂，服完后基本状况良好，还去了一趟杭州送女儿上学。但从杭州回来病情又有所加重，而且腹泻不止。患者再服上方20余剂，但效果不明显，而且仍腹泻。于是今天上午，邓女士找到门诊，专程请王老师诊治。听过她的叙述，王老师经过望闻问切。认为病案中的方剂是适合热象为主的患者，而邓女士属于寒热胶结。所以此方基本方正确，服后是有疗效，但不完全符合这个患者的个体特征。方中的龙葵、青黛，长期服用就会产生腹胀、腹泻的副作用。故而开始服药时效果较好，可后来副作用渐现。今日当调整用药，寒热并用，去青黛，改龙葵为墓头回，以观疗效。
方是一成不变的，但医生却能根据患者辨证论治。有些患者患病时间长了，就会从各个渠道，通过各种方式了解相关的疾病。逐渐患者对此类疾病也有了一个较为熟悉的了解，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有的甚至就像邓女士那样，自己抓药服用。这样一方面医生在诊治过程中要给患者讲清道理，以理服人；同时通过杂志、书籍、讲座等形式作以宣传。而对于牵扯切身利益久病成医的患者来说，通过言谈举止，字里行间便知医生有无道理。但是，患者的理解毕竟有一定得局限性，医生才能真正把握全局，通过望闻问切，发现问题及时予以解决，不至于延误病情，也就不会发生邓女士这种疗效尚好之时突然出现副作用。看来有病看医生才是上策。
2003年12月11日 星期四 晴
青皮甘草汤创新 滋水涵木固肾本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对于癌症患者来说，能平安度过一年已可算一件庆幸之事。今天对于22位患者中的朱女士来说，应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她在王老师处诊治不多不少整整两年时间。除近日有点感冒外，无其他不适。王老师看过后，开了3剂感冒药。
她是西安航天某所人，55岁，乳腺癌行手术，作完化疗、理疗后于2001年12月12日初诊。初诊之时，王老师当以预防复发转移为主，给以古方青皮甘草汤化裁。处方是青皮12g，甘草6g，瓜蒌15g，郁金12g，夏枯草12g，元参12g，猫爪草12g，党参12g，女贞子12g。6剂，每日一剂，水煎服。乳腺癌主要由于情志失调，肝气郁结，经络痞塞，气机阻滞，痰浊瘀血内生，阻滞气机及血行，久而成积所致。青皮甘草汤就是针对这一复杂的病因病机，预防治疗乳腺疾病的良方。尤其君药青皮具有疏肝破气、消积化滞的功效。常用于乳房肿痛，气滞血瘀之疼痛。《珍珠囊》记青皮有“破坚癖，散滞气，去下焦诸湿，治左胁肝经积气。”《本草纲目》写到青皮“治胸隔气逆，胁痛，小腹疝气。消乳肿，疏肝胆，泻肺气。”无论是从病因病机，还是从病位的准确描述上均适应乳腺癌患者。而且组方精练，药少效宏。此后患者以青皮甘草汤为主方化裁，坚持复诊，基本情况良好。
2002年4月初，患者要求定期化疗，王老师开方，配合患者化疗。12日化疗10天后，第8 此复诊，面色尚好，食可，大便可，睡眠一般，梦多，足跟疼痛。舌红苔薄，脉弱。疾病已伤及肾阴，当滋水涵木，补肾阴、疏肝气以抗癌。方以六味地黄汤和青皮甘草汤加减。处方：熟地24g，山药18g，山萸肉18g，丹皮10g，茯苓10g，泽泻10g，女贞子10g，瓜蒌15g，青皮12g，炙甘草6g，半夏10g，柴胡10g。上方服10剂，各症状好转，继服20余剂。后王老师根据病情调整又以青皮甘草汤为主方化裁，并服用二贝母胶囊。
到今年6月复诊时，患者精神佳，食可，睡眠好，无明显不适。舌淡红苔薄，脉弦。仍以青皮甘草汤化裁：青皮12g，甘草6g，瓜蒌15g，半夏12g，滑石12g，柴胡10g，连翘15g，夏枯草15g，土贝母10g。水煎服，每日一剂。
平常之青皮甘草汤，能保患者两年平安，可以说是“物美价廉”，即使期间作过一次化疗，但中药保驾护航之功不可没，足见临床值得推广。
2003年12月12日 星期五 多云
科普讲座不可轻 医患互动已见功
王老师近年来不但撰写了20多篇中医抗癌的专业论文，而且多次在抗癌俱乐部组织的活动上和电视台上进行抗癌知识科普讲座，所以许多癌症患者对王老师提出的“寒热胶结致癌论”、“燥湿相混致癌论”、“抗癌中药毒副作用论”、“把根留住抗癌论”等观点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例如西安地矿家属院的唐先生，64岁，1989年患鼻咽癌，是西安抗癌俱乐部的老会员了。今天虽然是第二次就诊，但可谓一见如故，一语中的。第一次就诊时可见：面色萎黄，食少身困，口鼻出血，口干舌燥，夜尿频多，平素畏寒，胃脘胀满，呃逆，多梦，大便干结，3—4天一次，舌红，苔薄黄，脉细弦。辨证为：气阴两虚，燥湿相混，寒热胶结，方用：人参10g，黄芪30g，仙鹤草50g，白术12g，云苓，沙参10g，元参12g，麦冬12g，半夏12g，柴胡12g，黄芩12g，山萸肉12g，鸡内金10g。水煎服，每日一剂。患者服药1剂就觉口干减，6剂后口鼻出血减少一半以上，大便每日1次，食欲略增，下肢渐有热感，舌质淡红，脉细。按说滋阴药见效较慢，该患者一剂见效，一个原因是抓住了燥湿相混的病机，燥湿并用，以滋阴为主，另一个原因是患者充分了解王老师的思路，心悦诚服。尤其有意思的是当王老师今天只在原方的基础上加了一样生姜和降胃气时，患者提议是否可再加上枸杞子补肾？这正是王老师“把根留住抗癌论”的主要观点之一：把先天之本（根）留住。王老师自然“言听计从”。可见，久病成名医是有道理的，科普宣传的作用是不可小视的。事半功倍，不亦乐乎！
、注：王三虎：毕业于南京中医学院，获伤寒专业硕士学位。1992年破格晋升副教授，1998年9月晋升教授。现任第四军医大学肿瘤研究所教授，中西医结合专业硕士研究生导师。在肺癌、食道癌等恶性肿瘤的中医治疗方面有深入研究和独到见解，共发表论文140篇，主编、参编书籍10部，3次获得军队科技进步奖。现承担省级课题一项，校级课题一项。兼任中华医学会医史学会常委副主任委员，《陕西中医药研究》杂志编委会等职务。第四军医大学优秀专业技术人才岗位津贴。现聘为尊龙凯时特聘教授，在尊龙凯时长期坐诊。
出诊时间：周一至周日上午、周二、四、六全天（每月1—8日休息）
